弟弟和哥哥(27)
大约又是三十年过去。
春樱繁茂,绿意新绽。
王庭中最年老的八重樱,粗壮的枝丫与粉意繁花织成的梦境里,一点火红藏匿其中,合眼睡得很沉。
寻迹而来的银发身影抬手捻住一片花瓣,金眸开合,自成绝景。
未几,鸦青的长靴在地面轻点,银白色轻盈地落到枝丫上,俯身把一团火红揉进怀中。
“犬夜叉。”来人唤道。
犬族的鼻子一向很灵敏,在杀生丸离自己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,犬夜叉就已经从风中的气息分辨出他了。
是冷梅香,也不知道杀生丸怎么做到让这种清浅的味道一直在自己身上停留的,跟他待久了甚至连自己的身上都必不可免地沾染了些许。
有些接近于苍白的手掌揪住了杀生丸的衣襟,怀里的人眼眸微微睁开,许是睡得时间太久,莹润的眼眸表面覆着一层很薄的水光。
“我好像睡了很久?”干燥的唇瓣开合,犬夜叉皱着眉,看的却是漫天花舞。
“没有很久。”骨节分明的手指描摹着他面上的轮廓,杀生丸将妖力送入犬夜叉体内,有了妖力的补充,总算是让那张惨白的脸上有了些许的血色:“这次只睡了一个月,你在好起来,犬夜叉。”
犬夜叉扯起嘴角,眼角略微带上了些湿意。
“樱枝呢?我好久没有看到他了。”
“他很好,在一天天长大,现在或许有你膝盖高了,母亲有好好地照顾他。”
犬夜叉随之敛下了眼眸。
“杀生丸,如果以后我真的不在了,你会难过吗?”他轻声说道。
杀生丸只是环紧了这个瘦削的身影,咬紧牙关不做声。
而犬夜叉依旧自顾自地说道:“不难过就好。”
“不会有那一天。”杀生丸冷声说道:“拼上这条命,我都会找到救你的办法。”
“好,我不说了。”
犬夜叉只好作罢,在面前的侧脸上吻了吻,全做安慰。
三十年了……
三十年前的春天,王庭里原是没有这株八重樱的。
犬夜叉产子,身体受损,几近濒死。凌月仙姬用月犬族秘术才将他那踏入冥界的半条命救回来,杀生丸连夜赶往花女的领地,求得了这株有着千年寿数,能够温养妖体与灵魂的八重樱,自此,昏昏沉沉三十年,靠着这棵树,犬夜叉终是能够将亏损慢慢弥补起来。
花女曾经说过,树能够救犬夜叉,但仅仅靠这一棵树是不够的。
“西国的王。”花女在那个夜晚,站在八重樱前沉声道:“要救王后殿下,请您务必每日往树中送自身三成的妖力。王后殿下的身体脆弱,您自此不能离开西国半步,是否求取,请您再三斟酌。”
于是就是一万多个日夜轮转,春花繁茂,夏雨飘摇,秋霜渐落,冬雪纷飞。
只要犬夜叉苏醒,那片刻的温存,都是弥足珍贵。
“我想见一面樱枝。”犬夜叉的声音很轻很轻,眼帘困倦地渐渐合起。
苏醒的时间结束,他很快又要迎来不知多久的沉睡。
不过在无尽的黑暗袭来之前,一抹柔软触碰到了他的唇瓣。
是什么呢?
春樱花瓣吗?
一梦十年。
银白色的小身影在树下站了很久了。
他的发色与瞳色都是与自己的两位父亲如出一辙的银色与金色,婴儿肥未褪,衬着肩上雪色的绒尾,倒显出几分孩童特有的天真与可爱起来。
很难想象,犬夜叉以一届半妖之身,居然能够孕育出完整的大妖纯血子嗣,甚至天赋相较起杀生丸都能略胜一筹。
于是从这孩子出生的那一刻起,便已经是西国名正言顺的王嗣,下一任的王。
杀生丸给这孩子起名樱枝,这是更像女孩子的名字,但小王嗣却很喜欢。
出生至今四十年,樱枝第一次被父亲允许接近王庭的千岁八重樱,接近自己从诞生起就未曾相见过的另一个父亲。
他知道这位半妖父亲为了诞育自己,吃了很多苦楚,受了诸多委屈,甚至还妖体重创,依靠着祖母的秘术才保全了性命。
他的半妖父亲,叫犬夜叉。
樱枝如自己的父亲一样,脚尖在地面轻点,腾身踏上最粗壮的枝杈,眼眸开合间已然对上了父亲的睡颜。
他的半妖父亲睡得很沉,面容俊俏,只是或许是太久没有见过太阳,肤色呈现出异常的惨白。
他的半妖父亲被安置在重重结界中,一头银发中,长着细密绒毛的犬耳安静地搭在发顶,或许平时能够通过耳朵的模样来判断父亲的心情?
小小的手掌搭在结界上,有泛着金光的妖力顺着结界的纹路流淌,樱枝不自觉想要地靠近,想要顺从血脉的呼唤,去拥抱沉睡的人,想要他能够醒过来,能够抱抱自己,叫自己一声“樱枝”。
“父亲……”樱枝怔怔地呼唤。
轻轻的一声,宛如叹息一般的呼唤,却不料像是打碎了一池碎梦,结界中的人眼睫微颤,竟然睁开了双眼——
周围的结界应声而碎,那是只有犬夜叉身体痊愈时才会发生的。
“樱枝。”
他看到自己的父亲对他扬起了笑脸,竟然不自觉地红了眼眶。
隔着四十年的光阴,樱枝扑进了半妖父亲的怀里——
与孩子玩作一团的犬夜叉突然动作一顿,像是感应到了什么,将目光看向了树下。
他与杀生丸的目光相交,犬夜叉面上笑容更甚。
“我回来啦,杀生丸!”
跟犬夜叉的苏醒和痊愈比起来这些年的奔波与担忧,几乎可以忽略不计。
只要他回来,一切都好。
下篇·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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